时年情歌：阴天快乐
1
穆可儿美院毕业后，回青城市开了一家清吧，取名“可可小姐”，闲暇时偶尔重拾画笔，日子过得倒算惬意。也正因为日子过得太舒坦，不知不觉就到了该结婚的年纪，而这一耽误就到了她二十八岁这年。
妹妹穆沉沉出嫁以后，立马担任了穆可儿催婚者的角色，烦人程度比起七大姑八大姨有过之而无不及，导致现在穆可儿一看到来电显示是穆沉沉，简直想死的心都有了。
这天午后，穆可儿再次收到了穆沉沉的电话，端详片刻后她叹了口气，这才放下手中的画笔，慢条斯理地走进洗手间洗手。
这一过程中她无比希望电话那头的人能就此放弃，然而，直到穆可儿擦干手回到客厅，电话铃声依旧在悠悠回荡，堪比催命符。
“少妇，又怎么了？”穆可儿接起电话，有气无力地问道。
穆沉沉丝毫没有受影响，声音活力满满：“姐，收到我给你发的邮件了吗？赶紧填完发我。”
“我不要。”穆可儿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你看了就知道了，我发誓，你填完我就不整天烦着你找男朋友了。”
被穆沉沉闹了这么久，这个条件乍一听实在太过于诱人，穆可儿思忖过后当下就应下了，穆沉沉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不过当穆可儿打开这封邮件后，她真的很想咆哮着问问穆沉沉到底是有多“嫁姐心切”。
这是一份情感问卷测试，然而这些题目对于万年单身贵族的穆可儿来说简直就是刁钻无比。
但是穆可儿其人，天生有身为学霸越挫越勇的傲气，所以最后她还是逼迫着自己在五分钟内填完了这份问卷。
十分钟后，穆沉沉收到回复邮件的时候只有一个想法，她姐没救了。
因为像“喜欢哪款男生？霸道总裁，阳光暖男还是年下小狼狗呢？”这种问题，穆可儿的回答是：来者不拒。
像“如果有了男朋友最想和他一起做的事情是什么呢？（可多答）”这种问题，穆可儿的回答是：科学表明，幻想太多不利于生活满意度的维持。
再比如像“最期待的浪漫约会是什么样的呢？”这种问题，穆可儿的回答是：制造浪漫不该是男生的问题么。
每条问题答非所问，却又针针见血。
最后穆沉沉还是抱着一丝侥幸，把穆可儿的问卷资料发给了心理咨询室的工作人员，就当是死马当活马医吧。
而这时在家里悠闲作画的穆可儿还浑然不知，她的妹妹在蜜月旅行前特地给她在网上找了一位心理咨询师，企图治愈她的无爱症，让她重燃对爱情的热火，早日定下终身大事。
2
这天中午，穆可儿睡着的朦胧间听到了门铃声，她皱了皱眉，一把拉过枕头蒙住头，想要把声音隔绝，但是显然是无用功。
起初她以为是穆沉沉，但转念一想，穆沉沉跟向风去度蜜月了，这个时间点不可能出现在家门口，那会是谁呢？扰人功力居然和穆沉沉不相上下。
实在被聒噪的门铃声搞得不甚其烦，心知这觉铁定是睡不成了，穆可儿索性认命，坐起身趿拉着拖鞋往门口走去。但是因为房间内光线被窗帘遮得太过严实，下床的时候穆可儿的膝盖就这样结结实实撞上了床头柜。
她“嘶”的一声蜷缩起小腿，一瞬间心里更是烦躁得要冒火。
所以当门打开，林成蹊一眼看到的就是睡眼惺忪却皱着眉头的穆可儿。
她揉了揉眼睛，看清眼前的男人后，眉头皱得更紧了。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发生偏差，这个男人她不认识，尽管他眉眼如画。
“哪位？”因为是刚睡醒，穆可儿的声音有些嘶哑。
林成蹊倒是一点没被她吓到，将手里那束满天星往前一递，嗓音煞是好听：“我是你的男朋友，林成蹊。”
穆可儿看着他，石化了一秒钟，然后轻飘飘一句“神经病”后，“嘭”的一声将林成蹊关在了门外。
林成蹊摸了摸鼻子，而后又抬手孜孜不倦摁起了门铃。
而门内的穆可儿往回没走几步，又听到磨人的门铃声，真丝袖子里的拳头捏了捏，这才转身往门口走。
“到底哪位？”穆可儿本就有起床气，感觉被戏弄了之后，火气又上来了些。
林成蹊怕穆可儿又一言不合关上门，偷偷地用一只脚抵在了门边，这才无奈开口：“我真的是你的男友林成蹊。你是穆可儿对吗？二十八岁，可可小姐老板，有一个妹妹叫穆沉沉。”
穆可儿听着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如数家珍地报着她的底细，不禁心中一寒，又要关门，只是这次，却被一股力道顶住了。
穆可儿低头一看，是他的脚顶在了门边。
她索性松开门把手，环臂看着他，语气不耐烦，“我又不是一觉睡醒失忆了，我有没有男朋友我不知道吗？”
林成蹊弯了弯唇角，那笑容配上挑不出错的五官，像极了当年的雕塑课上，穆可儿雕刻出的最满意的作品。
“半个月前，你不是填过一份问卷吗，我就是根据那份问卷，挑选出的最适合你的男友。”
穆可儿略一思索，发现的确有那么回事儿，皱眉问：“到底怎么回事？”
林成蹊又将那束花递给穆可儿，穆可儿看他大有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讲”的架势，只好先接过。
“我是假装情侣店的备选男友，我们店旨在治愈无爱症。半个月前，你的资料出现在了我们高级客户的名单，经过综合筛查比对，我有幸成为你接下来三个月的男友。”
穆可儿这才恍然大悟，自己是被穆沉沉卖了。当下恨不得立刻飞去马尔代夫，把她揪回来胖揍一顿。
但是良好的教养使得穆可儿并没有当场发作，只是深呼吸一口气，努力赔着笑脸，“那个……是我妹妹搞错了。我不需要男友，您哪来的回哪儿去吧。”
林成蹊却是立马一脸委屈地道：“你是对我有什么不满意吗？”
“啊，不是，您很帅，可我暂时不需要男朋友。”还是个假的。穆可儿暗暗吐槽。
“可是，我们店的订单一旦生成，不退不换的。”
“你们这是强买强卖！”穆可儿听罢把花塞回林成蹊怀里，气呼呼地转身，但是像是想起什么，她又转过身，眼神上下打量林成蹊，带着试探问，“你刚才说我是高级客户，价位是多少？”
“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林成蹊见穆可儿表情有些松动，立刻换上林妹妹的悲春伤秋脸，叹气道，“而且如果我无故被退，会算作我的重大失职，不仅一分钱拿不到，还会面临失业危险。”
穆可儿听到价钱，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而后认真瞧了会儿有故意卖惨之嫌的林成蹊。
片刻后，她虽然觉得对方作秀成分非常大，但看在他顺眼的长相，关键是两万八千八百八十八的份上，还是决定先熬过去这三个月。
“你先进来吧，我们约法三章。”最后，穆可儿转身走向客厅，声音沉沉。
林成蹊暗暗比了个“耶”，然后跟在穆可儿身后，状似乖巧地应了声：“好呀。”
3
穆可儿和林成蹊的约法三章是：1.地下三个月。2.没事不许联系她。3.有事也不许联系她。
林成蹊听完一点没反驳，只笑眯眯地应好。
倒不是浑然不在意，而是他觉得反正到时候找不找她还是他说了算啊。
穆可儿舒了口气，这才问他：“你多大了？”
林成蹊笑了笑，脸颊上挤出一个深深的酒窝，“25，毕业于Z大心理学系。”
穆可儿虽然对林成蹊年纪居然比自己小有些嗤之以鼻，但听到是自己同校师弟后，还是来了点兴趣接话：“我也是Z大毕业的，美院的。”
“好巧啊。”林成蹊幽深的眸子看着穆可儿，又道，“说不定以前我们就见过呢。”
穆可儿挑了挑眉，摇摇头，“没有啊。”
说罢，她拿起茶几上的那束满天星，从厨房找了只花瓶，插上后放在了餐桌上。
身后的林成蹊看着穆可儿娟秀的背影，笑容半分未达到眼底。
她不记得他了，这一刻，林成蹊才敢确定。
那天开始，穆可儿别扭地和林成蹊谈起了假恋爱。
林成蹊果然是半分契约精神没有，当初的约法三章就像是空口白话一样，没过多久，清吧的熟客就都知道风情万种的老板娘穆可儿恋爱了。
她不知道是林成蹊的职业素养实在太高还是她进入角色实在太慢，两个月后，林成蹊已经可以在雪天自然无比地牵过她的手，放在他的羽绒服口袋里为她取暖，而穆可儿依旧原地踏步，对这种陌生的亲密无法坦然接受。
但是无奈穆可儿所有的脾气在对上林成蹊的温柔笑颜时，都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毫无力道可言。
是的，她对林成蹊完全就是束手无策。有时候她差点就要信了这家店真的有两把刷子，给她找了这么一个克星。
晚上，林成蹊一如往常来接穆可儿吃晚饭，穆可儿那时候正在清算刚进的一批酒。
林成蹊没有上前去打扰，就这样托着下巴看着忙碌的穆可儿，眼睛里慢慢聚起点点光亮。
不知过了多久穆可儿才发现他，她放下手里的酒，走到他跟前，“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清算第一排架子的时候。”林成蹊回答得温温淡淡却又笑意浅浅。
穆可儿略一思索，看来等挺久了，于是说：“你如果饿了就先去吃饭吧，不用等我了。”
“没关系，我等你一起。”
穆可儿看着林成蹊抿出的那个该死的小酒窝，微眯了眯凤眼，语气不自然地丢下一句“随你”，就继续去清点了。
心里有些懊恼，竟差点被林成蹊这个家伙蛊惑。
等到穆可儿结束，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她心里虽然对林成蹊微微有些歉意，但到底嘴硬，不等林成蹊说话就先发制人：“是你自己要等我的。”
林成蹊一点不恼，拉过她的手，眼神亮晶晶的，“等女朋友是必须的。不过为了补偿我，等会和我一起看个电影好吗？”
他的眼睛像是会放电，穆可儿抿唇，还是点了点头，没有抽回自己的手。
林成蹊选的是一部不用带脑子就能看得很开心的爱情喜剧片，起先穆可儿看得的确挺入迷的，点点笑意混杂在电影院时不时响起的三两声笑声中。
但到了男女主角确定心意后的虐狗情节，穆可儿明确听到了身后很微弱却不容忽视的口水交错声。她不自觉咽了口口水，心下泛起极其不自然的感觉，整个人更是如坐针毡。
她扭头看了眼旁边的林成蹊，他倒像是置若罔闻，淡定地看着前方，荧幕上的光映在他的瞳仁里，显得他的眼睛清亮极了。
她撇了撇嘴，这样一对比，她觉得自己真像是因为恋爱经验少而显得没见过世面，畏缩极了。于是微恼地捧过爆米花盒子，抓起一把爆米花就往嘴里塞。
一旁的林成蹊嘴角慢慢勾起弧度，然后越来越大，直至盛开笑容。
4
就在穆可儿不知是第几次愤愤地挖爆米花，暗暗吐槽身后的情侣没有公德心的时候，她在盒子里触到一只温热的手。
是林成蹊正巧也在抓爆米花的手。
指尖相触，穆可儿心尖一颤，下意识就要收回手，却被林成蹊一把捉住。
然后他温暖干燥的掌心，一点一点，就这样裹住了她带着些凉意的小手。
穆可儿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一下一下，那么剧烈和不安地跳动着。
她扭头，此时林成蹊也慢慢转过头看她，视线交汇，黑漆漆的电影院，她却依旧能看到他那个迷人的小酒窝。
然后就在穆可儿丝毫没有防备的时候，林成蹊倾身，一只手还在盒子里握着她，一只手却抓住她的肩膀，就这么覆上了她的唇。
穆可儿脑袋里一下子像是炸开了烟火，心中的小鹿跌跌撞撞迷失了方向。
电影院的气氛太好，她没有推开林成蹊。
她能感受到林成蹊的舌尖一点一点描绘着她的唇形，然而在她微微松开牙关后，林成蹊却没有攻城略地，只是轻轻的，带着些爱怜咬了一下她的下唇就放开了她。
林成蹊坐直身体，有些好笑地看着平时高冷妖冶的穆可儿，此时竟是呆愣愣地坐在那里，一脸茫然无措。
反应过来的穆可儿，脸立刻火辣辣地烧起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的酒窝没有酒，我却醉得像条狗。
可是，他是林成蹊啊！是假男友啊！
穆可儿“嚯”地站起身盯着他，身后观众制止的声音在耳畔层层叠绕，她心里乱得不得了，抓起包包就往门口跑，像极了身后追逐她的是洪水猛兽。
出了商场门口，身后的林成蹊快步上前握住穆可儿的手腕，却被她一把甩开。
可他心情似乎是好极了，俯下身和穆可儿对视：“可儿，你是不是害羞了？”
穆可儿举起包包就想揍他，但最后还是放了下来，瞥过头不去看他，脸上热度未褪。
林成蹊只当她默认了，他看着穆可儿红彤彤的脸庞，像是个要到糖果的孩子，语气里是满满的激动和满足：“你会为我害羞，就说明你对我不是没有一点动心的，对不对？”
穆可儿抬头瞪了他一眼，见他一副膨胀到想要上天的表情，忍不住愤愤地踩了他一脚，白色的椰子鞋赫然出现一个灰黑的脚印。
林成蹊却依旧笑看着她，穆可儿更是羞恼：“林成蹊，你别得意太早了。”
此刻羞恼的穆可儿在他眼里分外可爱，于是身体先一步作出了反应，他张开双臂搂住了她，然后将脑袋埋在她的脖子里蹭了蹭，声音懒懒的，无比温柔缱绻：“不，我要得意。因为我喜欢你的时候，你也在试着喜欢我。”
穆可儿脸更红了，心里突然暖融融的。但是转念一想到林成蹊只是出于工作，在扮演深情的假男友时，她又像兜头被泼了一盆凉水，心凉了半截。
思及此，穆可儿挣开他的怀抱，语气有些生硬，带着丝掩饰：“别演得这么深情款款了，结束之后，我会给你五星好评的。”
林成蹊身体几乎是瞬间僵了，笑容就这么定在了唇边，然后穆可儿看着他小酒窝一点一点，消失殆尽，抿唇对她道：“可儿，至少现在作为你的男朋友，我是真心的。”
穆可儿撇过头，始终没有回应他，最后还是林成蹊先败下阵来，叹了口气后又道：“如果你真的排斥和我恋爱，觉得我的存在是不合理的，那我们的订单就早些结束，你看行吗？”
说罢，林成蹊解下自己的围巾，将穆可儿围得严严实实只剩下那双清澈的眼睛后，忍住想要揉揉她头的欲望，转身离开。
这是林成蹊第一次可以用“生气”这个情绪词来形容，然而看着他向相反方向走去的单薄身影，没有抓住重点的穆可儿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当初是谁说订单一旦生成不退不换的？敢情都是骗人的？
5
林成蹊说给她时间好好考虑，还真的把她晾在一边静静了，一连三天，连个短信问候都没有。
穆可儿一向高冷极了的脸色这几天慢慢有些松动了，整个人都带着股莫名的烦躁，搞得清吧的服务生轻易不敢和她说话。
在穆可儿再一次调酒失手后，她对顾客道了歉，然后走到清吧后面的巷子，焦躁地踱步了几圈后，还是决定给林成蹊打个电话。
就说……就说服务态度太差！她很生气要退货！
但是当电话里林成蹊咳嗽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后，穆可儿一下子忘记了打电话前的信誓旦旦和怒气冲冲。
“你生病了？”
“对啊，那天被你气着了，又着了凉。”林成蹊吸了吸鼻子，有些虚弱地回答。
那天将穆可人丢下，在自己的悲伤bgm里自以为潇洒离去后，还没过红绿灯林成蹊就后悔了。可是立刻跑过去认错说结束订单都是信口胡诌，他又过不去男人面子那关，所以只好偷偷跟在穆可儿身后，陪她沿着街道走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她回到家，屋子里的灯亮起来，才安心离开。
那晚迎着寒风跟踪穆可儿，一来让林成蹊明白，穆可儿心里也是有他的，否则怎会心乱如麻地错过好几个绿灯？二来也让林成蹊回去就开始发起了高烧。
“喂，别这么幼稚好吗？”穆可儿听了倒是笑了。
“我不管，你是我女朋友，你得照顾我。”林成蹊无赖地在电话那头说着，却也带着些小心翼翼。
女朋友……这三个字似乎触到了穆可儿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她轻声应道：“好，我照顾你。”
电话那头的林成蹊似乎这才舒了口气，笑着说：“我等你。”
挂了电话，穆可儿觉得自己郁结了好几天的气一下子散开了，带着笑意神清气爽地回到了清吧。
下午穆可儿提前下了班，绕去苏记买了碗皮蛋瘦肉粥后，才去了林成蹊的公寓。
林成蹊苍白着一张脸给她开了门，一身乳白色的居家服更是衬得他的脸苍白如纸。
穆可儿赶忙将他拉进客厅，然后踮脚摸了摸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自己的，这才问：“量过体温了吗？”
林成蹊摇了摇头。
穆可儿又问：“家里有医药箱吗？”
林成蹊走到沙发旁，仰躺下来后手背搭在额头，半阖着眼似乎一点提不起力气地指了指电视柜下面的抽屉。
穆可儿找到医药箱，然后用酒精清洁完温度计给他量体温。
38.7℃。
“你在发高烧知道吗？”穆可儿皱着眉拉起林成蹊说，“跟我去医院。”
林成蹊虽是在生病，看着柔柔弱弱，手劲却依旧大得不得了，一把就将穆可儿拉进了他的怀里。他将头磕在穆可儿的头顶，声音轻轻的，像是撒娇般道：“我才不要去医院。”
穆可儿也顾不得害羞了，从他怀里坐起，捧着他的脸颊，认真地和一个病号解释：“你烧了很久了，不去医院好不了知道吗？”
林成蹊手覆上她的手背，看着她平时稍显冷漠的凤眼里，此时蕴满了焦急，因为生病低气压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了，毫无思考能力的脑袋更是被穆可儿的温言细语揉成了一团棉花。
他轻轻摇了摇头，“你来了我就好了。”
穆可儿看着他赖皮的样子，心下也是无奈，从医药箱翻了翻发现有退烧药，这才妥协：“那好吧，你先吃药睡一觉，如果醒来还发烧，就一定要去医院。”
“好。”林成蹊脸颊蹭了蹭她的掌心，温顺无比。
果然，生病的弟弟款就是一只嗷嗷待哺的奶猫。穆可儿心想。
穆可儿将已经有些烧迷糊的林成蹊扶回房间，细心地为他掖好被子，正想去给他拿条冷毛巾覆上的时候，被他从身后握住了手。
穆可儿回头，却见他眼睛都没睁开，只是紧紧拉着她的手，像是下意识的动作一样。
明明才认识不到三个月啊，为什么林成蹊给她的感觉总像是早已情根深种的依赖呢。
甩了甩头不再去想，穆可儿半跪在地上，这才轻声安抚：“我哪儿也不去。”
林成蹊慢慢松了力道，只是依旧握着她的手，像是溺水的人抓住海上的浮木一般，将她当做了全部的希望。
6
傍晚林成蹊醒来的时候，发现穆可儿伏在沙发边已经睡着了，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一方淡淡的阴影，像极了童话故事里等待王子吻醒的睡美人，再无了往日的冶艳和冷厉。
窗外依旧是阴沉沉的天气，可林成蹊心里却是方见艳阳，柔软得不像话。
原来有一天他真的可以离穆可儿那么近，近到可以听到她安静清浅的呼吸声。
穆可儿，穆可儿。
林成蹊侧身，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心中将她的名字唤了千万次。
2014年秋，林成蹊还只是Z大心理学系一个大三学生。
他从小性子便有些沉默寡言，生人勿近惯了，却没想到在别人看来是过于傲气。加之成绩优异，到底遭到了嫉妒。
所以某天当美院张贴告示时，他被人戏弄报名了美院的免费裸模。
但也正因为这场戏弄，他遇到了穆可儿。
那也是一个阴天，愁云惨淡，天空黑压压的毫无一丝生气，一如林成蹊的心情。他在美院楼前转悠了好几圈都没有勇气走进去。
终于，当迈着沉重的步伐踏上台阶时，他对自己说，等会一定要好好和那位学姐道歉，告诉她报名裸模自己是不知情的，希望她另择他人。
但是当打开304的门，看到正在画画的穆可儿的那一刹那，林成蹊忘记了自己来的目的。
那天穆可儿穿了一件乳白色的镂空毛衣，扎着简单的马尾辫，不施粉黛却是艳丽无双的样子，那截在纸上轻移的皓腕看上去更是盈盈一握。
她听到响声后，微挑的凤眼轻轻媚媚地抬起看向林成蹊，站在门口的林成蹊一下子像是被勾了心魂，紧张得似乎手脚都不是自己的了。
穆可儿放下手中的碳素铅笔，朝他吹了个口哨，问他：“你就是我的模特吗？”
林成蹊抿唇，神色不自然地点点头。
穆可儿却是轻嗤了一声，调笑道：“怎么看着这么傻呆呆的。”
林成蹊不知怎么接话，低下了头。
那是他第一次在一个人面前毫无缘由地自卑。
穆可儿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当他是紧张，笑着宽慰他说：“别紧张，这是艺术创作，别想得那么龌龊。”
林成蹊的脸突然红了，穆可儿笑得更欢了。
之后，穆可儿扔给他一块白布，告诉他如果实在过不了心里那关，等会脱光衣服后用这块布把下半身围上。
当林成蹊用白布围住了重点部位出来的时候，穆可儿眼底的笑意将她原本有些冷艳的五官衬得性感极了。
“坐那里吧。”她指了指他身后的凳子。
林成蹊抿唇，很是乖巧地坐了过去。
“给你放首Eason的歌，舒缓下心情。”说罢，穆可儿拿过手机放起了歌。
“天空它像什么
爱情就像什么
几朵云在阴天忘了该往哪儿走
思念和寂寞
被吹进了左耳
也许我记不住可是也忘不掉那时候
那种秘密的快乐
听阴天说什么
在昏暗中的我
想对着天讲说无论如何
阴天快乐
叫阴天别闹了
想念你都那么久那么久了
我一抬头就看见你
那个酒窝
……”
那时候林成蹊不知道歌名，后来他几乎翻遍陈奕迅所有专辑，才知道那是陈奕迅2014年新出的专辑里收录的《阴天快乐》。
后来的日子里，只要听到这首歌，似乎就能回到那个阴天的午后，他和穆可儿唯一的独处时光。
每每念起，都是林成蹊心中又一次的遗憾。
穆可儿见林成蹊一直绷紧的脸色慢慢放松下来，这才敛了笑意坐在画架前，神色专注地开始画画。
一时间，屋子里静得似乎只剩下他的呼吸声。
穆可儿画画时的眼神实在太过于虔诚和炽热，林成蹊只要一想到那眼神一度逡巡在他的身体时，心里邪恶的念头便止不住冒出来。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在穆可儿眼睛上多作停留。
那三个小时，林成蹊简直是度日如年，但是当穆可儿放下笔，懒懒地伸了个懒腰后告诉他结束了时，他又觉得可惜，似乎是希望时间再长些。
这种矛盾的情绪堵得林成蹊心口难受极了。
“你定力倒不错，这么长时间，还真的一动没动。”穆可儿笑着说。
林成蹊索性又没接话，只是微微撇过头，淡不可察地笑了笑。
7
那天临走前，穆可儿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语气带着些戏谑说：“身材不错，脸蛋不错，可惜灵魂无趣了些。”
她看着林成蹊有些反应不过来的样子，笑了笑，又吹了个口哨后补充：“我喜欢有趣的人。”
那么痞的动作，在别人做来或许就过于油气了，可是穆可儿却是恰到好处地让人移不开眼，甚至更平添了一分妩媚。
林成蹊听罢脸色微微有些泛白，抿着唇看着她，这次怎么看怎么像是在赌气。
好坏林成蹊一直都不回应她，大概也让穆可儿觉得无聊，于是也收了玩闹的心思。
她撑着桌子跳坐在桌子上，晃悠着一双长腿，把那张画递给他说：“送给你吧，我看你是个保守的人，这张画我就不参展了。”凤眼里恍若莹莹白雪。
林成蹊没有想到穆可儿会如此体贴，微微愣了愣才接过，心中刚才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愤怒和沮丧一下子消失殆尽。
纸张的右下角，龙飞凤舞写着穆可儿三个字。
原来她叫穆可儿。
林成蹊捏紧了那张画，说了那天的第一句话：“谢谢你。”
他见到了穆可儿听到他开口后，挑起眉时眼里璀璨过星辰大海的光亮。
那天以后，穆可儿那句“我喜欢有趣的人”始终在林成蹊脑海里挥之不去，林成蹊以为自己是不在意的，原来却是在意得要命。
他开始试着改变自己的着装打扮，开始试着和同寝室的人交流，开始试着找寻专业以外的兴趣，甚至于试着每天坚持背一个冷笑话。
同学们都以为他的突然开朗是被作弄怕了，却不料只是因为这一年，他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子，而那个女孩子说她喜欢有趣的人。
林成蹊乐此不疲地打听着美院油画系的穆可儿的消息，然后像是她的影子一样，活在阴影里偷偷地暗恋着她，观察着她的喜好。
可在自己变得有趣之前，他不敢轻易与她相逢。
然而这一蹉跎就到了穆可儿研究生毕业，他至此失去了她的消息。
直到三个月前在网上开心理咨询店的大学同寝问他：“这个穆可儿是不是就是当年美院油画系的系花穆可儿啊？”的时候，林成蹊像是在沙漠渴极了的旅人见到绿洲清溪。
穆可儿睁开眼的时候，恰好对上林成蹊那双满含复杂情绪的眼睛。她愣了愣，却没有多想。
捏了捏已经酸麻的腿，这才站起来半弯着身体去摸林成蹊的额头。
“好像退烧了。”穆可儿说着舒了一口气。
“你会一直陪着我吗？”冷不丁的，林成蹊问她，眼里隐隐含着期待。
穆可儿僵在原地，好半晌，才避重就轻地道：“当然，在你好起来以前，我会一直陪着你。”
林成蹊眼睛里的光彩几乎是一瞬间地黯淡了下来。
穆可儿强忍着想要抱抱他的欲望，隐着情绪道：“我去给你把粥热一下。”
打开房门时，恰好手机铃声响起，一首《阴天快乐》猝不及防在安静的房间里响起。
掏出手机，却是好似做贼心虚一直没敢联系她的妹妹穆沉沉。
就在穆可儿快摁下接听键时，她听见林成蹊说：“这首歌很好听。”
穆可儿望向他，却见他不知何时已经坐起身，细碎的头发趴在额头上，显得整个人软软的。
“这是陈奕迅的《阴天快乐》，我喜欢了很多年。”穆可儿摇了摇手机，勾唇说。
“我也是。”
林成蹊的声音很轻，但穆可儿听到了。
她挑了挑眉，眼里的星光一如多年前那个午后。
8
林成蹊吃东西的时候很安静，慢条斯理，修养良好的样子。
穆可儿突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平时和她插科打诨，幽默风趣的阳光暖男并不是真正的林成蹊，真正的林成蹊其实就是现在这样，安静少言，沉默内敛。
但很快，穆可儿又否定了自己这个想法，毕竟生病的人大多如此。
或许是大病初愈，林成蹊的胃口很差，只喝了大半碗，就放下了勺子。
“再吃点吧，晚上会饿。”穆可儿撑着脑袋，将碗又推了推。
林成蹊却是摇了摇头。
见林成蹊实在胃口欠佳的样子，穆可儿也没有再勉强他，起身想要把碗收进厨房。但这时，林成蹊却拉住了她的手腕。
她止住动作看向他，眼神疑惑。
“我去收拾吧，你照顾了我这么久。”林成蹊垂着眼睫，笑容很淡，语气却不容反驳。
穆可儿挑了挑眉，也没有多作坚持，将碗递给了他。
“那我可以去你书房拿点书看看吗？”穆可儿问。
林成蹊收拾起碗筷走向厨房，边走边道：“好，我卧室旁边就是书房。”
林成蹊的书房走的是简洁风，只是那一排嵌在墙上的书架还是让穆可儿有些叹为观止。里面书籍种类更是繁多，从天文到地理，从心理学到建筑学，就连她油画专业的相关书籍也是数不胜数。
穆可儿几乎是带着膜拜的心情抚摸过那些很多早就是绝版的书籍，心里纠结得很，左摸摸右看看，恨不得自己长了好多双眼睛，更恨不得自己可以一目十行。
就在穆可儿实在无法决定先看哪一本的时候，穆沉沉的电话进来了。
“姐，你刚才怎么不接我电话呢！”
“刚才有事。”
所幸穆沉沉向来没什么刨根问底的精神，又说：“我刚出差回来，一直没顾上跟你说这件事。”
“你说。”穆可儿蹲下身，摩挲过最后一排书架，口气淡淡地道。
“我原本以为林成蹊是你新交的男友，后来才发现原来他是我蜜月前为你预定的心理咨询师。”
穆可儿手上的动作一顿，眼皮跳了跳，敛下心神问她：“什么意思？”
“你一直不恋爱，我担心你有什么心理问题……所以给你找了个心理医生，就是林成蹊。但是我不知道中间出了什么问题，他怎么会成为你的男友？”
穆可儿脑海里闪现出初见时那天林成蹊的说辞，捏了捏眉心，耐着性子问：“难道他不是你帮我找的假男友，帮助我重燃恋爱激情的吗？”
“这年头心理咨询师还主动献身治疗病人了？”电话那头穆沉沉提高了音量。
“穆沉沉！”
“姐，你别生气，后来我找到了这家心理咨询室，知道了一件事。”
“讲重点。”穆可儿觉得自己的耐心所剩无几了。
而就在这时，穆可儿突然瞥见那些书本缝隙后面隐隐露出的，金色的一角。
她自动忽略穆沉沉每次重点前的废话连篇，费力地抽出最底层的几本书，放在地上，这才看清露出的那半截是一幅用相框裱好的素描图。
穆可儿心下起疑，想不通林成蹊为什么把一幅素描裱得如此郑重，又为什么煞费苦心地藏在这么不起眼的角落里。
她听到穆沉沉说：“重点就是，林成蹊在大学的时候就暗恋你了，为了你从一个沉默寡言又不合群的异类，硬生生变成了一个风趣的暖男……”
9
穆可儿怀着忐忑的心情抽出了那幅画，意外的，是一幅裸男素描。
画里的男人眉眼如雕刻，微长的刘海盖住了眉毛，显得眼睛轮廓有些阴沉，裸露在外的肌肉线条流畅完美。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即使阴郁却依旧不失矜贵的男人。但是整幅画给人的感觉，却是这个男人紧张到浑身透着僵硬。
穆可儿惊讶的不是画里的男人像极了林成蹊，而是画的右下角，署名是穆可儿。
这幅画是自己在2014年秋天画的。
可她，竟然不记得了。
不记得早在多年前，她和林成蹊便相识了。
而穆沉沉那句“林成蹊在大学的时候就暗恋你了”，此刻在穆可儿听来更是犹如惊天霹雳。
“他喜欢你很多年了，虽然以心理咨询师的名义假装你男朋友不算磊落，但是我能理解。姐，你的事我管不上，但是这次我还是想劝你一句，珍惜眼前人。”
穆沉沉还在说着，可是穆可儿却再未听进去一个字，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时收拾好来书房找她的林成蹊，在门口看到她半蹲着身子，手里拿着那幅素描的时候，惊愣过后，心一点一点沉了下去。
林成蹊停在了她的面前，穆可儿顺着那双灰色的棉拖鞋往上看，直到对上林成蹊清亮的眼睛，再没了动作。
穆可儿就这样看着他，看到眼睛酸胀开始起雾，她才恍然记起那个阴沉的午后，安静寡言而羞涩无比的那个男生。
穆可儿想不起林成蹊，不是因为她真的忘记了他，而是他的气质改变实在太大，她无法将这个温暖清爽的林成蹊和那个沉闷无趣的男孩子联系在一起。
恍惚间，她想起了学校邮箱里密密麻麻来自“L”的每日一则冷笑话。
她想起了每年大大小小节日收到的各式各样来自“L”的礼物。
她甚至想起了自己无心的那句“我喜欢有趣的人”。
难怪呢。
难怪初见时林成蹊会对她说也许他们之前见过呢。
难怪林成蹊给她的感觉总是那么深情。
难怪他熟悉她的喜好，同样偏爱那首《阴天快乐》。
不是他的演技好，也不是他有职业素养，而是因为，他一直都是真心的。
一直以来，林成蹊都在默默喜欢着她。
按照她的要求在改变着自己，默默喜欢着她。
“你都知道了……”
穆可儿收回视线，点点头，然后站起身。
林成蹊只以为她要走，一把抱住了她，下巴磕在她的肩膀，声音因为害怕带着一丝颤抖：“对不起可儿，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
穆可儿没有回答他，脑袋因为一下子接收太多讯息，像是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用我的职业接近你，把你骗做我的女朋友，是，我很卑鄙。我根本不是在解开你的心结，而是在满足我的邪念。”
林成蹊声音更低了，大病初愈的声音透着嘶哑：“可是，我不后悔。”
穆可儿从没有像林成蹊这样，费尽心力地暗恋过一个人，何谈为了这个人等同于改头换面般的去改变自己。
可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林成蹊会让她这么心疼。
“我毕业那天晚上，约我去鹿河公园，给我放了一整晚烟火的人是你，对吗？”
“是。”
“那你为什么没有出现？”
“因为我还不够好……”林成蹊又将她搂紧了些。
“我一直很想对你说，那是我看过最漂亮的烟火。”
穆可儿慢慢放开他，看着林成蹊苍白的脸色，捧住他的脸，耐着性子道：“成蹊，我很感谢你一直喜欢着我，我也很骄傲，你喜欢我。”
穆可儿很难想象，林成蹊需要花费多少心力和时间，放弃已经定型的性格，一点一点磨平倔强和执拗，推倒原本的心理防线重新建立人际关系，成长为如今这样温暖的样子。
而这一切，只因为当初她一句无心的话。
“你给我点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好吗？”最后，穆可儿说。
林成蹊覆上她的手，垂下眼睫，无力地点头。
穆可儿走出书房的时候，她听到林成蹊说：“可儿，我从没有因为喜欢你而让自己变得艰难，相反，因为喜欢你，我变成了更好的人，所以不要为了任何原因怜悯我和我在一起。”
林成蹊似乎是轻笑着说：“若非要说些什么不好，无非是喜欢你成为了执念，药石无医。”
10
晚上在车站等末班车，穆可儿旁边恰好坐了一对母女，小女孩大概只有四五岁，奶声奶气地问妈妈：“车什么时候才到呀？”
妈妈给她整理了一下围巾，笑着回答：“你数到一百，车就来了。”
小女孩声音甜甜地开始数数，穆可儿大概计算了一下，她用了一分半，数到了一百。
很巧的是，末班车真的在数到一百的时候到了。
穆可儿踏上公交车的时候不禁想，如果她也数到一百，是不是林成蹊也可以出现在她面前？
但是想罢，穆可儿笑着摇了摇头，觉得自己真是幼稚。
距离那天，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周，穆可儿不止一次问自己，她要和林成蹊在一起吗？
然而每次问起这个问题，她都无比迷茫。
末班车上除了她只有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
他小心翼翼捧着一束玫瑰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时不时伸进口袋似乎在确认着什么。
透过口袋凸起的形状，穆可儿猜想是戒指盒子。
男人撇过头时正好对上穆可儿的视线，笑得有些不好意思，声音憨憨的，主动说：“我，我今天要向女朋友求婚。您觉得这样行吗？”
穆可儿笑了笑，凤眼微勾，“很帅，我觉得你女朋友一定会答应你的求婚的。”
“真的吗？”得到陌生人的肯定后，男人似乎是得到了信心，没有刚上车时那么紧张了，开始和穆可儿说起自己的女友。
“我高中的时候就暗恋她了，但是她太优秀，我只好拼命努力，成为配得上她的人。她呀，平时就是嘴硬心软，厉害得好像根本不需要男人，但我知道，她其实特别娇气，只有在我身边她才会像个小女孩。”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男人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我，我就是太兴奋了。”
“没关系，祝你们永远幸福。”穆可儿真心地说道。
男人先她一站下了车，他捧着玫瑰的样子，突然让穆可儿想起了三个月前的早上，林成蹊也是这样小心翼翼带着兴奋，捧着一大束满天星敲开了她的门。
敲开的，也是她的心门。
从此光明可比，温柔可期
车子到站后，穆可儿几乎是迫不及待地给林成蹊发短信。
“我在终点站，如果我数到一百，你能出现，我们就在一起。”
这一百，她会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直到林成蹊出现在她面前，她再从99数到100。穆可儿想。
短信发过去没有多久，穆可儿就收到了林成蹊的回复。
她转过身，就看到了不远处长身而立的林成蹊，酒窝深深的，让穆可儿一瞬间就醉在了里面。
穆可儿突然想起一句话，天寒地冻不会太久，因为春风正在来的路上。
她几乎是跑过去的，然后就这样笑着跳到了林成蹊怀里。
林成蹊一个趔趄，却将她稳稳地抱在了怀里，盛开的笑容像是初融冰雪的艳阳。
“可儿，我的自私还有阴厉或许依旧根植在骨子里，你真的决定好要和我在一起吗？”
穆可儿将冻得有些红的鼻尖抵上他的，轻笑着说：“你去治愈别人的心，而我来治愈你。”
阴寒的天气，星光把整个城市都映在了公交车的玻璃上。林成蹊一如往常在这个点等到坐末班车回来的穆可儿，但是这一次不同以往的是，他再不是默默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踏碎星光。
穆可儿笑着跑来跳到她怀里的那一刻，林成蹊知道，他抱住了整个世界。
“即使你反悔，我也不会放开你的。”
林成蹊的声音里染上了坚定。
“回去我给你画幅新的裸男图，这次不许围东西。”
“好。”
“还要给我唱《阴天快乐》。”
“好。”
“你好好抱着我，不然我要掉下来啦。”
“好。”
……
多幸运，喜欢上你，让我变得美好而辽阔。
编者注：欢迎点击阅读《时年情歌》系列故事。
第一篇《时年情歌·春夏秋冬》
第二篇《时年情歌·薄荷》
第三篇《时年情歌·我一定会爱上你》
第四篇《时年情歌·算你狠》
第五篇《时年情歌：阴天快乐》